撕实验报告的苯宝宝

【群星】发现导师成果被抢发,我爆炒竞争对手(2)

  这大概是近年来最尴尬的一届《自然》年会了。最后一位发言者讲完之后,我带着他们几个从会场侧边的安全通道跑上了楼梯——这样可以避开那些堵在门口的讨厌的记者。我从来没有如此庆幸酒店房间和工作场所在同一座大楼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伊顿晚了一些上来,他走的是正门,说是为了避免有什么人在记者面前说太过分的话。我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些了,现在我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在电梯边上的转角处截住了伊顿。我把他推到墙边,用气声在他耳边说:“我猜那事是真的吧?你是我哥?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伊顿苦笑了一下,抓住我的手腕示意我跟他回房间。跟平常的冷静不同,他此时似乎有一双燃尽了的眼睛。关上门的时候,他几乎是整个身体靠在门上,看上去是像刚刚逃离了什么异形,想要喘口气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的,你真聪明。但你聪明过头了。你不该向德黑兰尼要求调查虚境之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还有什么办法!……你还没说呢,亚瑟为什么抛弃我,又把我招回他身边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欠你们很多东西。事实上,你不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,你是所有后代中,最令他骄傲的一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为什么不认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他没有办法认。在德黑兰尼成功打开虚境之后,父亲开始筹建他的后备军团。根据地联法律,每个人通过基因技术和人造子宫获得的后代是有限额的,所以你们在法律上都不能是他的孩子。但是他给了你们每个人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资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后备军团?”我干笑两声,原来自己是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来到这个世界上,“他养我就是为了发两篇文章,好拆德黑兰尼的破门?当代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为什么不自己干?

        我想到了那本笔记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没法完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其他的孩子呢?在写别的文章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已经见过其中一些了。埃莉诺,你应该能想到。她的另一位父亲是个荷/兰券商。安杰罗是和西/班/牙人的孩子。你和马修……我们的姑姑摩根曾经帮父亲要过波诺弗瓦的三根金发。你档案上父母的身份是编造的,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两个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爹(?),你就不用考虑这基因多样性了,直接整个克隆人军团省事得多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本来并不需要你们。但是他受德黑兰尼邀请,去看过虚境之门后,他再也没有拆门的能力了。几乎没有一个见过虚境之门的人能完整保有理智。他们多少会接受德黑兰尼说的那套神棍东西,除了父亲。他去了趟医院,回来之后,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,每天与酒和药物为伴。后来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越来越糟糕,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,他从来不对同事和公众透露这些。——这就是我让你别去虚境之门的原因。我后悔没早点告诉你。在最坏的情况下,扮成工程队接触到外围装置就可以了……如果你硬要去看那个本体,出来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似乎想说什么,又什么都说不出来。也许在一瞬间产生过的复杂情感都被冰冷的真相震碎了,只剩还算清晰的逻辑链在流淌。我大概明白了,亚瑟不太可能是故意造假。他在虚境之门获取能量密度的数据时,大概由于某种未知的干扰,已经没法正常操作仪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,错误就是错误。证据站在我们一边的可能性不高……那么我们的结论,还是可靠的吗?“大崩落”的威胁,是不是真的存在?

        回到我自己的房间以后,另外一个问题突然跳进了我的脑海。为什么虚境之门会让人失去理智?是电磁波的原因吗?我立刻去查了一下,低频电磁波确实会影响神经系统……但它能改变人的想法吗?会不会……德黑兰尼说的其实是对的?想到这里,我打了个寒战。

        不,一定是电磁波的原因啦。我打开冰箱,拿出一瓶威士忌,在眼镜上点了几下。“安杰罗,在吗?打不打双排?”


        今天似乎运气不好,我们一直碰到难缠的组合接连输了三局。算了,反正都是升血压,我在床边坐下来,打开了眼镜的浏览模式,准备看看新闻。我面对着落地玻璃窗,镜片上那些滚动的文字看起来就像打在一块光滑干净的屏幕上。屏幕衬底是伦敦暗红色的夜空,镶着远处点点金色的灯火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的会议看上去比平时的科技新闻引起了更多的关注。相比哪个星球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矿产,或者能量存储技术有什么新的突破,人们好像更关心谁是谁的儿子。我不打算在那些愚蠢的八卦上浪费时间,现在应该尽快找到最有用的信息。……贝什米特说,对于“虚境之门”这样对人类具有重大意义的设施,应该进行“更审慎的评估”,尤其是要对“向其提出挑战的数据进行进一步的验证”。其他几个领域内大佬的言论也差不多——如果我不去重测,难道让他们自己去吗?没人愿意同时冒科学上犯下大错、让超过一半的地球人口失去能源以及得罪德黑兰尼的风险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有我能为自己的比武审判出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尔弗雷德。”身后一个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从床上弹起来。“你是谁?怎么进来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马修哦。我一直坐在这里。”那个声音软软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果然是马修,或者说我的亲弟弟(现在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为好),正抱着他的白熊抱枕盘腿坐在另一张床上。他早就换上了宽松的睡衣,一头金毛蓬蓬松松的,似乎完全没有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心情。我刚刚太过投入,竟然忘记了房间里这么大一个人。他歪着头看我,“你要下去找德黑兰尼约个时间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,”我开始脱鞋,“我就在这里给他发邮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就当他是黑色的大猫猫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想起了某些图里长着章鱼触手的克系掉san黑猫。“你想去的话可以自己去,”我脱下眼镜放在一边,伸手去抢他的熊,“而且我现在去真的不会显得是潜规则吗!我们这是7+场合,可不能搞成18+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马修紧紧地护住熊,往远离我的床边上挪了挪。我们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。我清楚地知道,今天的事情只是把时钟往后拨了一点而已。但最后站上赌桌之前,我还有时间做些准备工作。


        好好放松也是准备工作——但是在大堂的酒吧里遇到伊万·布拉金斯基就另当别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嘿,死胖子!”他靠着吧台朝我大喊,看上去不知道喝了几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嗨,蠢熊!”我停下来,把手里的酒杯放在台子上。想趁机嘲讽我?好啊,我现在正在气头上。我们实验室跟布拉金斯基他们抢过几次重要项目,所以彼此都有……开诚布公的敌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天过得还不错吧?”他朝我摇了摇装满伏特加的杯子里的冰块,露出了“灿烂”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恰好我知道他们实验室这几年缺钱的很。“不错,尤其是想到你还给那种德行的家伙打过工之后。怎么样,他给的够你这么喝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这不是喝着吗?”他示威似的又喝了一大口,“而且我敢说我们做的绝对值这个价。你真该去看看那玩意儿,你们殖民地上再过十年也做不出来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看不起我们?要按你前任老板的说法,我坐在加速器旁边挂个天线,什么时候听到了奇妙的声音就算什么时候完工。”我想都没想就反驳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哈!你不会真信他了吧?我指的是这个装置的结构,又不是里面那个不知道什么玩意。那东西只有德黑兰尼自己的人能看,我们可没这个机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对啊,虚境之门到底是怎么建成的?我本来想试着打探一下更多的技术细节,但想到面前的人对核心部分也是一问三不知,就这样作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还有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。我翘了一天会,飞过小半个地球找我在特训学院的师妹。她是老王自己的曾孙女,暂时在地球上做生物工程项目,顺便卖点“小玩意”赚外快。

        看到她的时候,这个叫深深的少女站在一个鱼缸前面,外套的袖子卷起来,明显刚摸过鱼。她似乎有个基因合成人名字,这让我觉得有些亲切。我向她说明了来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明白了,”她擦干了手,走到几排自动货架前面,“现在很多人说他们没法专心。要干一件复杂的事情的时候,他们就会开始思考人生和哲学。我们开发出了一种贴片,可以……适量地……干扰你不必要的思绪。说白了就是个外置的脑机接口,贴在合适的位置就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需要的就是这个。请给我拿10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问题。不过禁止携带该装置参加任何考试或即时性比赛……”她一边在架子上翻找,一边心不在焉地念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看上去像需要考试的人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像,”她把一个小盒子塞进我怀里,转头继续翻找起来,“只是例行公事。真有人拿去考试用的,我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。——确认一下,你没打算转行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在我转行之前,我一定会先把德黑兰尼从他那个门里面塞过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又一个冲门侠。你知道吗,下面几届的物理组都传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怎么说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的认为你会成功,另一些相反。有人希望你成功,因为他们觉得德黑兰尼是个神棍学校出身的神棍,根本没受过正经的理科训练。他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了。对我们来说,你别被门吃了就行,是死是活都无所谓;冲门的样本可不好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被门吃了?前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进教科书了啊。你们的书上可能没写他们,因为他们中大部分没在物理上作出很大的贡献。但是他们的案例在神经生物学领域相当出名,而且目前还是个无人能解的谜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他们突然变得神神叨叨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是他们中最幸运的了,”深深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我,“有直接疯掉的,回来之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有人看着很正常,过了几个星期突然自杀了。甚至有人莫名其妙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,就像被这个门吃掉了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难怪“门口”没有常驻的工作人员——如果有的话,消耗量可能比较大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看着手掌心里弱小可怜无助的贴片盒子,陷入了沉思。“这东西……真的能顶住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深深也看了看这个盒子,然后又看了看我的头。“我真不确定,这东西是给你做大作业提神醒脑用的,不是拿给你冲门的。那边估计有很强的电磁场,鬼知道它还能不能工作。我建议你先找地方试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呆呆地看着她把最后一个小盒子塞进我手里。“……有什么……其他的预防措施吗?我可以加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看我干站在原地,怀里的小盒子快要掉下来了,就抓了几个帮我放进袋子。我开始怕她怀疑我见了德黑兰尼一面之后,智商有所下降。“我这不是保险公司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么……你这里卖文献吗?比如说……对有类似经历的人的研究报告之类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个啊,”她点了几下手表,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出现在我的眼镜上,“我当时写过一篇综述,当作业交的,你随便拿去吧。往后面翻,附录有各种冲门者的档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瞪大了眼睛。没想到当代物理学最大的灯下的阴影,只是另一个学科里平平无奇的几张图表。“感激不尽,”我说,“我会活着回来找你的。——另外,你有这样的装备,有想过自己去看看吗?我记得在学院的时候,挺多人对那个表示好奇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又不是学物理的,德黑兰尼也不会让我进啊。再说我还没玩够,我可不想废了自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也是,不要浪费你的才华。”如果不是我的倒霉爹和倒霉论文,我估计会有和她一样的想法吧。我把剩下的盒子放进袋里,大概清点了一遍,转身往外面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在过道旁边另一个巨大的水缸前停下了脚步。它有一人多高,底下铺着沙砾,还放着直径大得可怕的水泥管子,一只暗红色的生物蜷缩在里面,把它整个填满了。“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经过基因改造的太平洋巨型章鱼,在它脑中植入某些程序之后,用来海底作业非常方便。”她见我仍然站在水缸前面,直直地盯着那只章鱼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“别!看!了!那就是个章鱼!你带不过去的!弄死了你赔我一只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确实,它就是个章鱼。”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水缸。那个想法确实不切实际,但同样作为“学院”的特训生,深深的推测是正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会考虑用一些手段达到我的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真的在一天之内回到了伦敦。不过在进酒店大堂之前,我把那堆小玩意都塞到口袋里了。我出门的时候就穿着身宽松的衣服,这样谁看上去都会觉得我只不过逛了一天街。

        进了房间,我把那些盒子一个一个掏出来摆在桌上,拿了两个给马修。“德黑兰尼给我回信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样?”坐在床上看电影的马修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说等年会闭幕式之后,用他的飞机带我一起过去。不知道什么原因,他只让我一个人进去。我帮你和安杰罗问了,虽然你们也在那篇文章上有名字,但他坚持这次只有一个人能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马修眨眨眼睛。“好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也许没那么糟糕,不然我们实验室一下子废了三个人也太浪费了。但我也不打算一个人去——虽然只有我一个人“进去”。伊顿告诉我们,初代的“虚境之门”每个月都要从山外面请工程队维修一次。他不打算继续参与我们实验室的事情,但他提了个绝妙的建议——这次,他们的工作人员会直接拨给我们实验室的人。……不要问这是怎么做到的了,我知道你想让你暗恋的女孩“不小心”打电话给你。还是来看看物理吧!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的没错……就算你这边出了问题也不代表德黑兰尼是对的,”听到我关于初代“虚境之门”的计划,埃莉诺扶着下巴说道,“你拿他给的数据跑过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晚跑的。如果全部按他的数据来,地球确实不会炸;但即使这些数据全是对的,他也没法否认虚境之门有’另一端’的情况,更没法预计这种空间扭曲带来的影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还是更相信你,只要是我碰过的模型,没一个出过大错的。我就不信了——反正我刚考了个工程师资格认证,还有专用的小飞机,这次带你们进去完全没有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一件事……我们是亲兄妹对吧?这样说,亚瑟也是我的父亲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觉得埃莉诺值得更多的关注。亚瑟放弃培养她的原因估计是因为她选了数学——我隐约记得她的第一次筛选之后,亚瑟来过学院做了个讲座,在她提问的时候劝她选物理组。“是。马修和安杰罗也是我们的兄弟,不过先别告诉他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,等这事结束,我就去找柯克兰家的律师再要一大笔抚养费。太不公平了!他看过我几眼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应该的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关于德黑兰尼……我实在看不惯那家伙在科学界乱搞。仅此一次,下次别让我碰你们那见鬼的理论物理了。”埃莉诺拍拍我的手臂,径直走回了自己房间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终于可以好好看看那篇论文了。现在从头开始理解神经生物学的术语可能有点难,但至少我能看得懂自己可能的下场。如果我是错的,疯了就疯了吧——至少我不会再记着这件事情了。不对,就算我疯了,只要看到德黑兰尼那张脸,我也要把他从他的破门里塞进去。这篇引用文献有点意思……《对自称“灵能者”的脑活动研究》,作者竟然是摩根·柯克兰。看看我的姑妈写了什么……一些接触过虚境的人声称自己拥有“灵能”,他们的活跃脑区和出现严重幻觉的人很相似。感觉没什么问题,我继续往下看。

        附录里的一个名字让我停了下来。哈立德·马哈迈德,阿/拉/伯半岛人,我似乎什么时候翻到过关于他的东西……对了,他是德黑兰尼一篇早期论文的共同一作!他也失踪了?这让我面对的谜题又上升了一个档次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马上可以做的有两件事。第一件,从旧到新翻一遍德黑兰尼所有的论文。我之前只看了一部分跟虚境相关的,没有注意其他的文章。结果比我想象的更令人吃惊。这位神秘的合作者出现在了德黑兰尼相当一部分早期论文上,但是从第一座“虚境之门”建成之前一段时间开始,就查不到他的文章了。第二件,直接查马哈迈德这个人的名字。他有过单独发表的文献,但他的信息在同一个时间节点消失了。我让安杰罗帮我查了反爬虫网站和各种机构内部的数据库,发现能找到的只有短短几行信息,和深深那篇论文附录里的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离谱,他不会真是被门吃了吧?搞个物理怎么还费队友呢!(不过以前搞化学确实比较费化学家。)

        这显然有更合理的解释。比如说,德黑兰尼为了独占成果,“删除”了他的搭档。也许问问他其他的合作者会有帮助……但是先不说能不能套出话,现在绝对不能让德黑兰尼有机会知道我有任何其他的想法。

评论

热度(8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